文:陳莉珍
評論人楊照談如何做一個正直的人,其中一篇文章就和“記者”有關。文章談的是記者為何享有特別待遇。他解釋,在強權社會裡,由於新聞工作者是強權的代言人,特權因為怕而生,在民主社會裡,記者扮演著監督權力的角色,特別待遇是因為群眾都敬重他們。
如何做個好記者,獲得群眾的尊敬?我這個資歷尚淺的新聞工作者還處於摸索的階段,過程中,有好多優秀的新聞工作者給了我很多啟發。砂州南區副採訪主任溫倵豪同事,就是其中一人。
認識倵豪的日子很短,因為他罹患肝癌到士拉央求醫,我們才有機緣相識。雖未曾與他共事,不過親自見到他與病魔對抗時所展現的毅力以及堅持不放棄的精神,心裡著實感動,如此認真看待生命的人,對自己的新聞事業肯定不會馬虎。
果不其然,這次出席他的葬禮時遇上倵豪的同事和上司,都對倵豪敬業樂業的工作態度贊不絕口,而在葬禮期間幫助打點的眾多報界朋友、各界人士,都說明了他是個受人敬重、喜愛的新聞人。
或許他天生就是要吃這一行飯的人,又或許17年的採訪生涯訓練,他很快與病友及醫務人員打成一片,士拉央癌症病房住著什麼人,他都能告訴你。記得有一次,剛動完手術不久的他,一個人到底樓的櫃檯辦理病房手續,他並沒有讓生病成了自己依賴他人的理由,他總是堅持不麻煩他人。
捱過一次刀後,他在士拉央醫院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院方以傷口未完全癒合為由,讓他留院觀察。這樣漫長,充滿未知數的日子可能會消磨一般人的意志,他並沒有偷懶,閱讀報章、雜誌成了他每天的功課,他總是在為重返新聞工作崗位做準備。
後來他回古晉修養,一切看來漸入佳境,他還定於11月1日上班。豈知,上班兩天前,他因健康狀況再度惡化而又回到士拉央醫院。
最後一次在醫院見到他,他還很親切的和隔壁床大叔聊天,儘管他已經好幾天未曾進食,僅靠注射營養液維持體力。後來醫生宣佈手術風險太大,要他回古晉化療。我們到機場去送他,因為我和他開了一個玩笑,他還在我手臂上記了一拳,讓我想起他回簡訊的時候,總愛用“很用力”──“很用力的謝謝,很用力的問好”,那次,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和我開玩笑了,他再也沒有力氣或精神說笑了。瘦弱的他,只身踏上了回古晉老家的路。
這一別,就成了永別。
雖然去了另一個世界,但一直很努力、很用力生活的倵豪將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星洲日報-2010年12月4日
一位外國記者在跟本地記者的交流會上提問:“難道大馬新聞同業之間,不會互相合作,以抵消誹謗訴訟帶來的傷害嗎?”
同業之間的競爭,必然存在,但同業之間對“新聞自由”的目標應該是一致的,不是嗎?誹謗法,絕對是新聞自由的障礙。提問者的問題應該是奠基在這個基礎上。外國同行這個建議可參考,但在大馬的媒體生態裡是否可行?
2009年“國家報人獎”得主劉鑒銓先生
的得獎感言是如此結束的:“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不想看到自己的言論自由被剝奪。同樣的,我們也不願看到,那些反對我們的人的言論自由被剝奪。我們極力捍衛他們的言論自由權利,即便在行使這些權利的時候,他們會發表針對我們的言論。
對新聞同業之間的競爭與合作,我想,這位在馬來西亞華文報業打拼了近半個世紀的睿智前輩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啟示。崇尚新聞自由的我們,應該身體力行的實踐言論自由的精神。
出席了報人獎頒獎典禮後,英文《馬來郵報》總編輯阿希魯丁阿旦發表了一篇題為:“當他們還是兄 弟”的文章,談的是劉老總與曾任馬來西亞鋒報總編輯的再努丁邁丁之間的友誼。再努丁在介紹得獎人的發言時指出,《星洲日報》在面臨缺紙而無法出版的窘境 時,是劉老總通過再努丁,解決了這個困境。當時,只有《馬來西亞前鋒報》向《星洲日報》伸出了援手。
阿希魯丁阿旦早前曾經公開指出,如果人們指責《馬來西亞前鋒報》是種族主義份子,那《星洲日報》也該算是種族主義份子。他的理由是,兩份報紙都在捍衛族群利益。阿希魯丁阿旦對現在兩報之間常出現的筆戰感到遺憾,他認為《星洲日報》應該出來維護《馬來西亞前鋒報》。
對這一點,我無法認同。相較於《前鋒報》的文章,我們沒有沙文主義的鼓吹“華族至上”,更沒有任何刻意針對任何族群的新聞或言論,反之,《前鋒報》翻譯華文報的文章時,蓄意誇大某些句子,甚至扭曲我們的言論,替我們塑造了種族主義的形象。
放眼大馬媒體,攻擊《星洲日報》的何止不同語文的《前鋒報》,網路媒體都愛拿著放大鏡或凹凸鏡 看《星洲日報》。假如他們的目的是要讓這份報紙可以做得更好而提出建設性批評,我們無任歡迎。但對於那些混淆視聽來滿足自己隱議程的份子,我們奉行魯迅的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不如以劉鑑銓先生的上述說話共勉,讓我們為言論自由作出各自的努力,這樣,達致目標的日子就不遠矣!